曹伟明：外婆泡饭

外婆泡饭里有外婆的性格特质和文化追求。

在我小时候的食谱中，最难忘的是外婆的泡饭。

生长于浙江河姆渡畔古镇的外婆，是很懂得“饭稻羮鱼”诗性文化的。她老人家往往选择用当地肥短饱满粳米煮熟的隔夜冷饭，加开水热一下，或是直接用开水泡一下即食。虽然简单，但我却觉得温馨。一碗看似平淡无奇的泡饭，却体现了外婆的生存智慧。至于过泡饭的“小菜”，那年头，外婆家并不富裕，往往是随意地就地取材，诸如她老人家自制的酱瓜、咸菜和萝卜干、大头菜，有时还会有上海烤麸、宁波醉麸等乡土菜肴。我总是稀里哗啦，把泡饭几口吃完，背着书包去上学。

后来，生活条件改善了，外婆那江南文化中的精致精细精明的基因又自觉地展现出来了，首先表现在过泡饭的“下饭”小菜上。她老人家除了传统的乳腐、酱菜之外，自制的咸蛋、皮蛋也成了外婆泡饭的最佳搭档。还有干煎带鱼、干煎小黄鱼、龙头烤，更有咸鲞鱼蒸肉饼子等，让我有一番别样的舌尖享受。

有时，精明能干又懂得养生智慧的外婆，还会炒一些时令的小菜让我过泡饭。春天，笋丝炒肉丝加点豆腐干丝；莴笋上市时，凉拌莴笋浇上麻油，生鲜且松脆。夏天，人的胃纳差，榨菜肉丝便是外婆烹制的调胃良方。秋天，萝卜干切丁和毛豆子共炒，再淋一点酱油，加一小勺白糖收汁，吃时清脆作响，总让我欲罢不能。冬天，外婆用自己腌制的咸菜，配肉丝炒冬笋丝，鲜得我眉毛都要掉，记忆深刻。

外婆泡饭里有我外婆的性格特质和文化追求，更有江南人经济实惠的生活方式和智慧。